第65章 一萼红 八_春草碧
新笔趣阁 > 春草碧 > 第65章 一萼红 八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65章 一萼红 八

  成亲两日后,谈文虎走了。

  又过两日,谈家人也启程回去了。

  谈家人本打算带着阿芍回南湾村去,可记起文虎临走前交待的话,想了想还是作罢,只嘱咐阿芍在照顾二娘的同时,也注意些自己的身体。

  阿芍应了,而后送他们出了城。

  等回到一捻红,门口的情形把阿芍吓坏了——她本就是天际微明的时候,就送谈家人去了城门处,且并未多在城门外逗留,可就这一来一回的功夫,怎的就变成了这样。

  杂乱不堪的院门,院子里被胡乱碰倒的花草,还有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台阶前的血舞……阿芍有些慌了:“娘子!五味!娘子!”

  她跑前跑后,到处在喊,可连一声回应都没得到,一时脸色都白了。

  有邻居听到她的声音,匆匆从隔壁跑了过来,抓着惊慌失措的阿芍,喊道:“谈娘子被人抓走了!你还不赶紧去县衙报官!”

  “婶子!我家那小药童你瞧见没有?”

  “瞧见了瞧见了!被打得满头都是血,我们想拦着,那几个人拿着刀,凶神恶煞的,说我们要是多管闲事就要了我们的命。结果一回头,就看见他追着马车跑了!哎哟,那一头的血,看着怪渗人的!”

  阿芍越听脸色越是惨白,现下却醒过神来,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拖延了,赶紧冲出院子,往县衙跑。

  阿芍送谈家人出门的时候,桑榆就醒了。

 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,院中的青石小路被淋得湿漉漉的,木芙蓉花上聚着水珠,手指轻轻一拂,就滚落了下来。

  五味抱着装了换下衣物的木盆匆匆跑过,见娘子站在门前,忙停下脚步,脆生生道:“娘子醒了。阿芍姐姐在厨房备好了素粥,我去给娘子端过来。”

  他说着放下木盆,回身就要往厨房跑。桑榆正要喊他慢点小心摔跤,却不想前头突然传来“彭”的一声,而后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
  桑榆拧眉往前走了几步,还未至月洞门,便见得一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横冲直撞而来。

  “谈娘子,我家阿郎想请娘子喝杯茶!”一名形容猥琐的葛衣男子哼哼两声,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,刚一站定,就瞧见他身后人唰地拿出了刀剑,一脸凶相。

  桑榆冷冷地看着他们,右手将五味护在身后。

  “谈娘子在大都,也算是小有名气,多少夫人娘子莫不是在你这买的那些胭脂香粉。”那葛衣男子身形矮小,和书中讲的土行孙一般模样,说话时的样子别提有多难看,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,四处打量,“我家阿郎不过是想请娘子过去喝杯茶,娘子何必一脸防备。”

  “我与你家主子并不认识,想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。至于茶,一捻红并不缺茶。”桑榆扫了一眼那些手拿刀剑的男子,面无表情道。

  “谈娘子说笑了,您虽说不认识我家阿郎,却定然是认识我家夫人的。”葛衣男嘿嘿笑道,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。

  “你家夫人又是谁?”桑榆带着五味退后两步,警觉道。

  “我家夫人的娘家姓容。”

  葛衣男说完话,他身后那些孔武有力的男子立时张牙舞爪地向桑榆扑了过来。

  桑榆所学,至多不过是能稍稍防个身,可当真面对那些凶神恶煞之人,她的拳脚就显得十分花拳绣腿。五味乖巧地往跑,生怕拖了娘子的后退。可即便如此,桑榆仍旧还是躲闪不及,被人抓着胳膊,一把摁倒在地上。

  “放开我!”桑榆倒在地上,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,忽地又被人一把拉了起来,狠狠打了一巴掌。

  她被打得侧过脸,吐出一口血来,大半张脸孔打得赤红:“陆郎君看样子并不是真心想请我喝茶,而是打算动用私刑?”她气喘吁吁,脸颊生疼,“难不成,陆郎君以为,容夫人之死,是我所为?”

  葛衣男笑:“娘子说是就是,说不是那也没办法,只是我家夫人枉死,如今容家派了人来要阿郎给个说法,阿郎自然得请谈娘子过去说上一说。毕竟,杀人,总得偿命不是。”

  这人说话,实在难看。桑梓闭了闭眼,冷笑:“只怕陆郎君这是要我给他房中那位美娇娘做替死鬼吧。”

  葛衣男笑,伸出手,猥琐地想要摸一把桑榆。

  不料,手才伸出去,却被人一把抱住手臂,直接狠狠咬住不放。

  葛衣男吃痛,用力挣扎,却不想怎么也不能甩开。桑榆听到动静睁开眼来,看见五味正牢牢抱住他的胳膊,狠狠咬住,一时心惊。

  下一刻,就有人拿着刀柄用力地砸在五味的后脑勺上,然后狠狠一脚把他踹开。

  “五味!”桑榆心惊。

  “娘子……”小孩躺在地上,额角流了血,有些头晕目眩,挣扎着要爬起来,又被人狠狠地往肚子上踹了几脚,直踹得他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仍旧不肯罢手。

  “住手!”桑榆大喊,“他不过是个孩子,你何苦拿他下手!”

  “小畜生!”葛衣男啐了一口,回头见桑榆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惶恐的神色,满意道,“谈娘子如今这副模样,看着才是真的漂亮……来啊,请谈娘子上车,再不走,阿郎该是要急了。”

  桑榆挣扎了两下,施加在身上的力气便骤然又加大了几分,不得已只能踉踉跄跄随着脚步往前走。

  身后的五味吃力地撑起身子,吐了一口血,刚才被打得脑袋上又留了不少血。

  一捻红里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左右邻居,有人围拢在门口不知情况,等到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拉着桑榆出来,顿时吓得散开一条道,而后便看着桑榆被人拉上马车,扬鞭而去。

  正议论,忽地又从一捻红内连滚带爬地跑出一个小孩,满头血污,身上也都是脚印,看起来狼狈极了。

  有人好心想送他去医馆,却被他一把甩开手,咬着牙去追马车。

  等阿芍回来的时候,一捻红就已经成了狼藉。

  旭日东升,鸟雀在枝头跳跃,不时啄两下花蕊,沾了一鸟喙的花粉。

  花枝在鸟雀的跳跃间,微微颤动,抖落秋日的晨露。

  桑榆被人蒙住眼睛,绑住手脚关在马车里。周围说话的声响,渐渐远去,马蹄哒哒中,间或能听到一连声林中鸟鸣。桑榆顺势靠在车壁上,似乎有些疲累,耳朵却不放过任何经过的声音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马车最终停了下来。

  下马的时候,桑榆只觉得山风扑面而来,而后就有人走过来,一左一右扶住她的胳膊往前走。鼻尖有劣质脂粉的香味,加之动作轻柔不似之前的粗野,想来现下过来扶她的是两个侍娘,而此地……

  桑榆看不见自己到了哪里,可每走一步,她都能闻到不少脂粉的气味,而后还听到了不远处的窃窃私语。

  “就是这人害得元娘丢掉性命的?”

  “瞧这副模样,倒像是她。只是看起来年纪比你我都小了不少,怎的就这般心狠手辣要害一个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人。”

  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许是元娘无意中得罪了她,才遭了报复。”

  “走吧,去听听郎君们是怎么说的。”

  容夫人未出阁前,乃是容家长女,家中皆唤她一声元娘。芷乃是闺名,平素唯有她夫君才会喊两声。

  桑榆隐隐想到,她这替死鬼看样子今日是难逃一劫了。

  蒙眼的黑布被揭开的瞬间,桑榆下意识地别过脸,眯了眯眼睛。而后睁开眼,方才看清楚此刻自己是在何处。

  这是一间宽敞的堂屋,堂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锦衣男子,看年纪三十有余。

  左边一人蓄着胡子,一手放在扶手上,紧紧握着拳头。右边一人神色凄婉,看起来似是很久没能好好睡过,眼底还带着黑影,身侧则站着一位对桑榆来说勉强称得上是熟人的娇娘子。

  “陆郎君?”桑榆先发制人,神色一愣,斥责道,“你家仆从所谓的阿郎请喝茶,便是大闹一捻红,对我和家中小药童大打出手?如此请人之道,恕我孤陋寡闻不曾见识过!”

  容夫人所嫁的男人,姓陆,单名一个琛字。

  此人家境平寒,虽任了一官半职,但俸禄实在太少。早年还是容夫人一门心思想要嫁她,容家无法这才成全了这桩亲事。

  而后靠着容夫人的那些陪嫁,此人才渐渐在官场闯出名头来。

  如今容夫人枉死,虽陆府下令上下不得多言,唯恐查出幕后真凶,可到底纸包不住火。

  容家的人在容夫人的灵堂前进香的时候,隐约听说了元娘过世背后另有隐情,唯恐女儿死后无法瞑目,故而决定向陆琛施压,说什么也得要他给一个交代。

  无论妻子的死因究竟是否与家中小妾有关,这个黑锅总归是需要人背的。舍不得美娇娘,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解释,听了一夜的枕头风后,陆琛二话不说,便将责任推卸到了一捻红上,更是向容家人保证一定会把杀人凶手带回来,让他们处置。

  如此,才有了桑榆如今的境地。

  容家来的是容夫人的两位弟弟和嫂子,家中双亲在得知女儿过世后就气急攻心病倒了,甚至连送女儿下葬都没能赶来。容家两位郎君心疼长姐,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小娘子,一时也有些迟疑,心想难不成这事真会是这么个年轻小娘子下得狠手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继续存稿箱=l=啥时候可以不打雷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xbqg11.com。新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xbqg11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