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沐皇恩 七_春草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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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沐皇恩 七

  小猫一般大的婴儿,被洗去血污后,看起来小小的缩成一团,整个过程中,连一丝嘤咛都未曾发出。

  桑榆拧着眉头,将孩子放在桌上,解开襁褓。婴儿的身子还是暖的,软乎乎的,只是手指轻轻放在胸口的位置,却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感受到。

  阿琉眼眶里滚着泪:“小娘子……”

  “不许哭!”桑榆头疼,轻轻抓着婴儿的两条小腿,倒着提了起来,却又在婴儿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两下,“你还是盼着他能缓过气来吧,毕竟,这可是个小郎君,阿姊日后唯一的依仗!”

  阿琉有些愣。

  方才娘子难产,孩子才生出来就发现脐带绕颈,所有人都忙着救人剪脐带,一时竟没人去看着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,就连身上的血污都是匆匆擦了几下,就把襁褓裹了起来。这回一听桑榆说是小郎君,阿琉顿时睁大了眼睛,大喊:“娘子!娘子!是位小郎君!”

  她高兴地扑到床边,抓着桑梓的手,主仆二人热泪盈眶,似乎这一胎是个小郎君,日子便能苦尽甘来一般。

  桑榆皱着眉头,见孩子仍旧没动静,担心是憋坏了,又重重拍了几下,思考要怎样给一个小猫似的婴儿做人工呼吸的时候,他突然就“哇哇”大哭了起来。

  明明那么瘦弱,可真哭起来,气势却有些惊人。

  桑榆不由展颜一笑,把孩子重新包裹起来,抱在怀里哄了起来。

  小郎君活过来了!

  产房里突然爆发出欢呼声,小婴孩的啼哭夹杂在其中,听起来竟是如此充满了生气。

  桑榆抱着小外甥,看着小小的孩子充满活力的啼哭,心底莫名就软了。她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降生在世上,亲手将这个孩子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,怎能没有别样的感情。

  这感情,同桑梓无关,只是因为她怀里的这一团生命,降生得是那么特殊。

  “让我看看孩子……”

  血止住了,参汤也喂下了,桑梓的脸色渐渐好了一些,一听说儿子没事,当即就挣扎着要去抱孩子。阿琉有些无奈,看看桑梓,又看看桑榆,到底还是咬了咬唇,走过去恳求道:“小娘子……把小郎君给我吧。”

  桑榆低头看她,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,微微叹了口气,再不舍得,终究还是伸手让阿琉把孩子抱了过去:“孩子还小,别让她情绪太激动,伤着孩子了。”

  她说完,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床上正欣喜若狂地看着孩子的桑梓,重重叹了一口声,转身走出产房。

  产房外头,袁氏扶着廖氏站在那里,见桑榆从里头出来,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两步。只见桑榆身上那件碧青色的袄裙上,沾了点点的红斑,胸前的衣襟上更是有水渍,袁氏立刻便明白过来里头到底是有多混乱。

  “那孩子……”

  “活着。”桑榆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,眼睛紧紧盯着站在远处的虞阗,用他都能听得到的声音,重重道,“是个小郎君,是姐夫的嫡子!日后琅轩院里说一不二的主子!”

  袁氏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给二郎听的,当下心里叹了口气,忙扭头吩咐阿恣去通知铺子里通知阿郎和大郎。

  廖氏闭目,念了几声阿弥陀佛。

  等桑梓坐完月子,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,下了。

  丁姨娘的孩子没了,她原本是想责难桑梓的,可桑梓这一胎生的是个儿子,秦氏的态度顿时有了转变,哪里还会像从前那样由着丁姨娘作法。不仅吩咐侍娘婆子好生伺候桑梓坐月子,更是将心有不甘教唆儿子半夜哭闹,折腾得小郎君夜不能寐的丁姨娘狠狠发落了一番。

  丁姨娘越委屈,虞阗就愈发心疼她,转而对桑梓的态度就更加冰冷。

  只是,自生了儿子后,桑梓似乎对丈夫真正的死心了,一心只想着好不容易出生的儿子,更是不管丈夫又有多久没进屋看望过自己一眼。

  琅轩院里发生的这些那些事,桑榆如今半点打探的心思都没有。只是一直担心那猫团一般大的外甥身子不好,从单一清那顺了不少药丸,给他送去。

  照看这个孩子的奶娘说,虽然看着瘦小,倒是好养活,吃了几天奶,就渐渐地肉乎了起来。以至于桑榆送的那些药丸,通通都收了起来,没给孩子吃下。

  桑榆倒是不在意这些,除了药丸外,还从别处找来不少漂亮舒服的缎子,让阿琉给孩子做几件小衣裳穿。

  阿芍有时候都开玩笑说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郎君是小娘子生的,都没见他亲爹亲娘有这么费心费力。

  桑榆本就不求虞阗能为这个嫡子费点心。毕竟有丁姨娘在边上吹枕头风,就算是嫡子,他也不见得会动一动眼皮,稍微照看一下。

  好在桑梓现在全心扑在这个孩子身上。要不是桑榆实在是看不下眼,某天夜里把还有几个外甥女从奶娘那儿接过来推进房去,只怕她都会为了儿子,把三个女儿忘在脑后。

  这日起早,桑榆睁开眼醒来,坐在床头伸了个懒腰。

  阿芍将窗户推开一小扇,外头立时就有雪花顺着缝隙飘了进来。她坐在床上,用被褥把自己团了起来:“阿芍,你将窗户开开!”

  阿芍听话地将窗户打开,冷风裹着雪粒子吹进房间,桑榆打了个激灵,愈发地把自己往被褥里团:“这就下雪了?冷得都不想出门了,怎么办呢。”

  阿芍被她惯得愈发胆大,如今已经会张牙舞爪往床上扑,作势要将她从被褥里拽出来。

  “阿芍!”桑榆被她的手冰地又气又笑,在床上滚了滚,缩在角落里哼哼,“把窗关上吧,我看够了,冷死了!”

  阿芍笑笑,连忙下床去关窗。回头又拿过挂在一旁的衣裳,要服侍桑榆洗漱更衣。

  “娘子,今天还要出门么?”

  “去。答应了师公要帮忙义诊的,总不好因为下雪就缩在房间里不动了。”桑榆擦了擦脸,张嘴说话的时候,哈出来的气都白茫茫的。

  阿芍有些诧异:“这天气看起来,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,兴许还会下大。”

  桑榆头疼:“再大也得去。师公拗不过圣上,只得在太医署和尚药局都挂了名,如今在外头给百姓义诊,若是因为雪大就收拾收拾回家了,回头御史台的人直接一本参到圣上面前,可有得我们受了。”

  正说着,房门被人拍响。

  阿芍走过去开门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  门外的人急道:“小娘子昨夜吩咐的马车,今早去看的时候,拉车的马病了,又吐又拉的,怕是动不了,其他的马车不是坏了,就是晚些要送郎君们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”

  桑榆撩开厚厚门帘从内室走了出来,见门口立着的是平日里负责安排出行马车的婆子,微微蹙眉:“当真一辆马车也调不出来了?”

  “是,要不,我去问问,兴许六郎和十二郎能让小娘子乘一段路……不过看时辰,也差不多该走了,小娘子可是洗漱好了要出门?”

  “十二郎今日沐休,这么早出门做什么?”桑榆招呼婆子进屋,立马有侍娘端着早膳进门,阿芍赶紧给她梳头。

  婆子老实道:“小娘子怕是不知道,宋家娘子病了好些日子了,十二郎成天起早贪黑地往宋家去。”

  桑榆愣了愣。

  这事,她倒的确不知情。想来是十二郎暗地里偷偷进行,怕六哥又与他说教,而宋家那边显然也是有意隐瞒了这事。

  可桑梓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桑梓了,十二郎又怎么还会是当年那个在南湾村同文虎哥一道,玩得丝毫没有形象的小郎君。桑榆闭闭眼,决定当做不知道。

  出门的时候,虞家门外只听了一辆马车。赶车的把式正搓着手哈气,见桑榆低着头出来,忙下马车行礼:“小娘子大雪天的,这是要出门去呐?”

  桑榆看了他的马车一眼,问道:“这马车是要送哪位郎君?”

  “是六郎的。”

  “往哪儿去?”

  “说是要去城南。”

  桑榆垂眸想想,转首正要吩咐阿芍去找阿祁问问能否蹭马车,不想,一转头,就瞧见正从不远处缓步走来的主仆二人。

  从门后到马车边上还有一段距离,桑榆站定不动,大大方方地向虞闻敛衽低声道:“六哥。”她还记得收在梳妆盒里的那一柄玉梳背,耳朵微烫。

  年轻郎君穿着宝蓝色直缀,衣上的纹样精致秀美,腰间系着墨色腰带,边上掉一下一块玉饰,身上还披着黑色披风,一眼看去,只觉得他清浅的面庞上带了几分笑意,俊逸非常。

  “同六哥要这么客气做什么。”虞闻笑了笑,抬手摸摸桑榆的发顶。

  桑榆抬起头,看着他。

  这个男人如今已经二十五岁,举手投足间都十分的沉稳,即便是就这样站着,也永远笔直着腰背,如青松,不弯不曲。

  “六哥的马车方便载我一程吗?”

  虞闻一怔,随即笑了笑,颔首道:“上车吧,外头冷,别冻着了。”

  他不问桑榆平日里经常用的那辆马车为何不在,也不问她是要去哪里,只吩咐阿祁将车帘掀开,搬来小墩子,扶着桑榆上了马车。

  桑榆站在马车上,有些迟疑:“会不会给六哥添麻烦?”

  “阿柯。”虞闻喊一声,门后立即出来了个青衣仆从。

  那仆从掬手行礼:“娘子放心,周围没有旁人。”

  虞闻挥手让他退下,转而看向桑榆,声音缓慢:“你在我面前,无须担心旁的事。我能小心护着宋家娘子的名声,自也有护着你的。你既喊我一声六哥,我自然会照顾好你。”

  明明是桑榆没有说出口的担心,他却先一步淡淡的解释了。桑榆心头微微一震,面上有些惊讶,但很快恢复神色,弯着眉眼笑道:“谢六哥。”

  她穿着一件大红羽绣着石榴花纹的小短袄,外头罩着宝蓝的氅子,笑盈盈地站在马车上,俏生生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。

  虞闻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,遂上车:“城南溪桨坊。单大夫今日是在那开义诊吧。”

  桑榆轻轻嗯了一声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日常么么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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