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沐皇恩 一_春草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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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沐皇恩 一

  皇帝不喜欢太/子了。

  太/子不知从哪里看上了一个漂亮的娘子,竟是私底下答应了人家三媒六聘娶进门。

  可这东宫,哪里是这么好进的。

  更何况,这三媒六聘放在民间,那是给正妻的大礼。太/子妃是皇帝钦赐的,背后的岳家自是有权有势。如此一来,那进了门的娘子,虽行的是正妻的礼,实际却不过是个妾。

  可即便如此,却实打实招惹了太/子妃和两位侧妃。一回头,三人就哭着进宫向皇后告状了。皇后气恼,皇帝更是在朝堂上被亲家言语间的不满气得说不出话来,当即命人将东宫僚属名单拿来,然后咔嚓咔嚓,直接将上头一半的人用各种罪名,或贬或离或砍杀了。

  太/子问起缘由,皇帝闭着眼,张口便道太/子无德,乃是东宫僚属之过错。

  太/子洗马和太/子詹事,更是因此被罚了半年的俸禄。

  皇帝年轻的时候也干过混事。可再混,不能混了嫡庶,不能混了妻妾。这家都不成家了,哪里还守得了国。

  皇帝如今身体虽然不是太好,可脑子清楚得很。对太/子这事,丝毫不愿姑息,更是要皇后把儿子看顾好,甚至还命太/子妃把那民间女子盯紧了,要是有什么小动作,直接打杀了。

  皇帝其实并不属意这个太/子。

  可架不住太/子身上占了嫡出、母尊这两点便宜,对文武百官来说,太/子是皇后所出,又是长子,懂事、好学且又上进,在没有暴露出那些品德上的问题之前,自然是最适合日后继承大统的。

  而现下,皇帝忍不住开始考虑,太/子之位,是不是该换个人坐坐了。

  但是,在换人之前,皇帝觉得他最该考虑的,应该是虞宋两家的这门亲事。

  毕竟,这宋家,如今是愈发显眼地往东宫靠拢了,而虞家又有他极为欣赏的臣子,这如果联个姻把人给拐走了……

  可要是跟虞宋两家说这门亲事不作数,又似乎有些食言而肥?找不到退婚的借口啊。

  皇帝表示很犹豫。

  因了之前那些香粉膏药在宫中颇受贵人们的喜欢,桑榆如今进宫,已然得了特赦,许坐肩舆,不必再落地步行。

  肩舆由两个宦官抬着,弯弯绕绕地往麒麟殿去。

  沿途遇见几位身着官服的郎君,见着坐在肩舆上的小娘子,面上露出好奇的表情,又见肩舆往后宫的方向走,这才恍然,隐约猜到这肩舆上的小娘子是怎样的身份。

  桑榆坐在肩舆上,摇摇晃晃地就到了麒麟殿门外。

  因皇后请了桑榆进宫,许贵妃一早至麒麟殿请安后,便没再离开。

  桑榆落了肩舆,跟在女官身后往前走。麒麟殿后有重屋,环绕幽深,可登高远眺后宫花园,建筑宽敞明亮,四面开窗,前面透光,用两个雕刻着荷花的石柱子做两段,中间以木栏相连,形状雅致。皇后就靠在朱红栏杆上,与许贵妃一道正在对弈。

  桑榆对下棋还是有些头疼,跟着女官进了重屋,当即低颔,福身行礼:“皇后,贵妃安好。”

  “二娘来了,快坐下喝口茶,刚进贡的新安松萝茶。”皇后大约是赢了许贵妃好些棋,心情甚好,见她进屋,忙热情地赐座,又命女官上茶。

  桑榆谢过皇后,接过女官沏的茶,低头抿了一口,味道浓郁,的确是好茶。

  皇后看桑榆一脸欣喜,便知她是真的喜欢这茶,笑道:“听人说,这松萝茶,十数亩外,皆非真松萝茶。想来产量并不高,且真正能将它炒出浓郁味道的,不过两三家。这进贡的部分,听闻是新安那处一位僧人所炒,品质极高。”

  “物以稀为贵,产量低,品质高,这松萝茶自然也就成了特等。”桑榆从谏如流。

  “你若是喜欢,不妨回头拿些回去尝尝,圣上分了不少给本宫和贵妃,匀一些给你,还是有的。”

  贡品赏赐给旁人,这对别人来说,是莫大的荣耀。桑榆有些发懵,瞬时回过神来,忙起身行礼:“那民女这里谢皇后和贵妃恩典了。”

  “好了,你也别这么多礼,今日屋里没别的贵人,二娘你也别拘束,再行礼,怕是皇后这一局就要因为分神和你说话,输给我了。”许贵妃笑得没了眼,手里捻着一枚白子晃了晃。

  皇后笑着瞪了她一眼:“行了,都赢了你好几局,也不怕这一局输给你。”

  桑榆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喝茶。棋,她看不懂,便乖乖地遵循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老话,装起木头人来。等到皇后和许贵妃下完这一局,方才对她道:“尚药局奉御一职,单大夫当真不愿接受?”

  桑榆认真地点头:“师公是个随性的人,入朝为官,对他来说,太拘束了,不痛快。倒不如同从前一样,开着医馆,给人号号脉,看看诊。顺带着,还能照看师父和师侄。”

  都知道柳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,也都听说单大夫如今抱着儿子乐不思蜀,连医馆那边的生意都顾不上了。听桑榆这么讲,许贵妃笑得更欢了:“单大夫果然真性情。当年的婚事没成,敢情是姻缘天注定。”

  “也许是吧。”桑榆说着,从随身带着的布囊里掏出两个盒子。

  盒面上,一为花王牡丹,一为花相芍药,俱是花中贵胄。硕大而艳丽的花朵纹饰绣在锦盒之上,看起来富贵大气。女官接过锦盒,抬首看了桑榆一眼,见她略一颔首,方才恭敬地将牡丹和芍药分别呈给了皇后和贵妃。

  “盒子里装着的是颜色芙蓉粉。皇后与贵妃寻些蜂蜜,舀出一小勺粉末调匀,夜里睡前敷在面上,第二天早上用桃花汤洗去就行。这粉用的是落葵子,没毒,可常用,常用能使面色光泽红润有神采,美如芙蓉,故而有芙蓉粉之名。”

  皇后每每召请桑榆进宫,为的就是她手里的那些美颜的香粉和膏方。

  其实,皇后也曾将那些香粉交予太医署和尚药局的查看过,确是无毒,也并非是什么贵重的药材所致,只是太医署觉得,这美容养颜的方子,实在称不得上医术,故而从前一直趾高气扬,不愿研制这些。见宫中贵人们看重这些,太医署试图拿了东西回头多做些孝敬贵人们,岂料皇后却不许了。

  得了桑榆的新东西,皇后自是又要进行一番赏赐。桑榆这一回,却是回绝了。

  “这是为何?”许贵妃有些好奇。前几回的赏赐,她从来不曾回绝过,听闻拿回去的东西大多分装了送人,只给自己留了部分说是日后填充嫁妆。

  桑榆也不拐弯抹角,起身直接就跪在了皇后身前,磕头道:“皇后,贵妃,民女想向两位贵人,求一份恩典。”

  从麒麟殿出来,桑榆靠坐在肩舆上,抬手捂着眼睛,神色不明。抬肩舆的两个宦官一言不发,只默默往宫门外走。

  麒麟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,除了重屋内的皇后贵妃,只有她们身边的女官才知道。桑榆求的这份恩典,说大不大,说小却又不小。她甫一开口的时候,女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就连皇后的脸色都变了。

  “你求的这份恩典,是为了别人?”

  “六年前,民女随阿姊嫁进虞家,受虞家叔父叔母和兄长们照顾。一晃眼,六年过去了,民女终于有了能耐,能为阿姊和虞家求上一份恩典……还了这一份恩情,民女便能彻底放下,靠自己过活,再不必赖在虞家。”

  大约是因为在柳娘子身边呆久了的关系,如今的桑榆,比之从前,再不会掩盖骨子里的自我——她要彻底地脱离虞家,还了这份情,也许就再不用觉得自己对虞家,对阿姊有什么愧疚了吧。

  “你可知,这份恩典,即便是本宫,也不一定能从圣上那里求下?”

  皇后的话,说的也是实话。桑榆自然也这么想过,可试过总比没试过来得好。

  见她应声说晓得,皇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,许贵妃眼中也带着不解,可左右还是那句老话,强扭的瓜不甜,既是无心,又何必强求。

  皇后答应了,只说这事她自会同圣上讲,至于能不能成,却不是她三言两句便能代替圣上做决定的。

  可得了皇后的这一句话,桑榆多少心安了。

  “谈二娘?”

  时任卫尉卿的孙青阳,比起秘书少监虞闻,在宫里头到处走动的功夫可比他多得多。见着坐在肩舆上的小娘子,孙青阳眼前一亮,乐呵呵地走过去打招呼道:“难得竟能见着小娘子你进宫,今日又为贵人们送了什么香粉膏方?可有方子能让外头那些漂亮娘子更喜欢我的?”

  桑榆偶尔也跟着柳娘子去宰相府,自是从柳氏那儿听到了不少孙青阳在外头的事。听到他说话的声音,桑榆放下手,睁开眼,抿着嘴角点头:“郎君只凭一张脸,便可颠倒众生,又何须旁的什么东西,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。”

  孙青阳原还想再逗弄她两句,可抬眼瞧见桑榆那双眼睛,蓦地就没了声响,半晌才道:“走吧。”

  抬肩舆的宦官忙称喏,抬着桑榆就继续往前走。

  等肩舆从视线里离开,孙青阳抓抓后脑勺,直接就去找了虞闻,开口头一句便是:“二娘从麒麟殿里出来,眼睛又红又肿,该是哭过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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