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卜玉郎 三_春草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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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卜玉郎 三

  家书一来一往的功夫,虞家直接派了媒人跟着大郎的媳妇袁氏从奉元城赶到了四明县。二郎的亲事耽误不得,虞家现在一方面想着要尽早给他把亲事结了,一方面其实也担心这门早年订下的亲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

  在十二郎写回家的信上虽然把未来二嫂夸得天上有地上无,可做长辈哪里能凭借几个字就安心。袁氏带着媒人赶到南湾村,正巧前一天虞安带着阿郑又进了一次山,捉来野雉在里正家吃得满嘴流油,顺带着就住了下来。结果袁氏到了里正家,瞧见他那副模样,当即关上门,揪住耳朵狠狠批了一顿。

  长嫂如母。虞安被批得只差没钻到地里去。

  “你也老大不小,过两年便也得同你哥哥们一样议亲了,怎么一没人看顾着,就野成这副模样?”袁氏瞪了眼在角落里低头站着的阿郑,恨不能压着主仆二人往阿爹面前跪上一跪。

  虞安揉揉耳朵:“大嫂是过来议亲的吗?”

  “是了,赶紧洗把脸,我这就要带着媒人去趟大娘家。”

  “好勒,这就洗!”

  等从里正家出来,袁氏看着两手空空的主仆二人:“……六郎借你的马呢?”

  “在大娘家,二娘可喜欢它了,就差把红豆牵到床上去睡了。”

  袁氏:“红豆?”

  虞安移开视线,哼哼道:“就是六哥的朱明。”

  袁氏:“……”就凭这个取名的水平,回去她就要跟阿爹提一提,该给十二郎换个教书先生了!

  虽然因为求娶心切,虞家商量了下决定简化一些步骤,但必要的交换名帖却是不能少的。袁氏带着帖子见了未来要嫁进虞家同自己成为妯娌的桑梓,帖子上面写着二郎父系三代长辈的情况及其他一些信息。

  虞家本也是四明县出身,后来太祖以玉雕手艺为业周游大邯,辛苦经营,颇积聚了些财富,于德州定居。子三十有余的时候过世,留下独孙,即为二郎的阿翁。阿翁继承祖业,先娶妻滕氏,后继娶樊氏,两任妻子先后为虞家添了四子,当年与谈知世订亲的便是大房。

  帖子看着并没什么问题,桑梓又一五一十回敬了自己的细贴,上头包括当年阿爹阿娘早早给她备下的陪嫁。袁氏看着帖子上的陪嫁数目,微微有些吃惊,却什么也不说,只出了谈家,拉过正缠着桑榆说话的虞安走远两步。

  “十二郎,你与那对姐妹相处这几日,可有什么感觉?”

  虞安绷住脸,发誓道:“大嫂,大娘是我未来的嫂子,我不会跟二哥抢媳妇的……”话没说完,脑袋挨了一巴掌,他揉揉头,很是委屈,“不是这事,那大嫂你问的是什么啊?”

  袁氏觉得自己快被小叔子气死了:“你可觉得这对姐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?”

  “有点。”虞安想了想,“要不是长得像,从性子上看,根本就不像姊妹俩。大娘成天在屋子里刺绣看书,家里的大小事全由二娘做主。大嫂,你别看二娘才那么点大,她可厉害了。”说着就罗列了一堆桑榆的“本事”。

  说是本事,不过是他这几日缠着萌团子时看到的一些家务,像什么下地种田、洗衣做饭、上山砍柴、进城卖绣品等等。

  袁氏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。

  那细贴上,列出陪嫁的东西,从首饰、金银到随嫁田地、屋业,上头一应俱全。可如果真有这么多东西,这对姊妹又何苦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,将那些东西全部变卖了就能过上稍微好点的日子,也不必住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。

  袁氏压下心头的疑惑,将细贴并家书寄回奉元城。

  而后不久,八坛定酒抬入谈家。

  金色的坛子里盛满醇香的酒水,坛子上盖着布,扎着花,放在红色木架子上,由从奉元城赶来的虞家仆从抬着放到了姊妹俩的面前。同时带来的还有正式订婚时会出现的面点羊肉和通婚书等等。桑榆在王婶的帮助下,向着虞家回赠了阿姊做的男装和绣品,再加上一些酒水、面点和羊肉。她没操办过这些,整个人懵懵懂懂的,还是王婶提醒了才想起来在回送的一个酒坛里倒进清水,放了四尾金鱼。听说,这象征着配对成双的婚姻。

  次日,虞家又送来聘彩。

  虞家在奉元城虽称不上是首富,但也是个富家,送来的聘彩由各种各样的东西组成,一下子就看花了乡亲们的眼:除了女装、手势和一些发饰,虞家还送来了奉元城的特产,和一些酒肉面点跟聘金。

  负责回礼的桑榆咬咬牙,索性大出血一趟,结结实实给足了回礼。

  桑梓作为一个待嫁的娘子,这时候谨遵长辈的规矩,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,所有的事都交给谈家那些远亲和桑榆在办。袁氏瞧着忙里忙外的桑榆,再看坐在屋子里低头刺绣的桑梓,不知为何就叹了口气。

  四月初八,姊妹俩告别南湾村,准备往奉元城走。途径县城的时候,桑榆特地提出要跟贺主簿告别。袁氏看着她,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答应。

  桑榆正正经经地给贺主簿磕了几个头。

  贺主簿急忙伸手,把小孩扶起来,摸了摸她的发顶,又看着桑梓,语重心长道:“大娘如今就要出嫁了,你阿爹阿娘泉下有知,也该觉得欣慰,再过几年,等生了小郎君,记得带孩子去他们的坟头磕个头。二娘快七岁了吧,小小年纪吃了这么多苦,却能做到不卑不亢,若你是男儿,日后必成大器,可惜了可惜了……”

  贺主簿又好生嘱咐了一些事,便让妻子顾氏带着桑梓下去说写闺房内的话,自己则给桑榆倒了杯茶,长叹一声:“大娘出嫁,你可有松了口气?”

  对桑榆来说,贺主簿不光是阿爹的故交,更是她这三年来的老师,上私塾要教束脩,她便趁着进城的功夫找贺主簿问不懂的事,一来二往,便算是成了半个学生。

  扪心自问,桑梓出嫁,就意味着往后不用桑榆再天天照顾着,说不定她也能过上被人服侍的生活,说没松口气那是假的。

  可另一方面,桑榆心里清楚,她要面对的,会是完全陌生的另外的世界——虞家知道桑梓出嫁后,故友之女便只剩她一人,于是提出让她跟过去住,即便如此,在桑榆的眼里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好过的。

  “你生来早慧,可有些事,却是自己钻了牛角尖。”贺主簿爱怜地摸了摸小孩的头,忽又冷笑一声,“你跟过去后,若是被他们欺负了,别忍着,回四明,先生和师母都在这,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

  桑榆觉得心底一阵感动,重重点了几个头。

  “虞家早年手艺传家,玉石雕刻一门,能做到虞家太祖这样得圣人召见的地步,实在难得。只可惜,他家手艺鲜少外传,也向来传男不传女,不然你可学上一二,只一二足以傍身。”

  桑榆点头,师生俩又坐着说了些窝心话,等桑梓红着脸跟顾氏从里屋出来,姊妹俩这才行礼告辞。

  人一走,贺主簿就叹了气。

  “二娘的眉眼看着就是有福气的人,你又瞎操心什么,自从知道二娘要跟着去虞家后,你说说,你都几夜没睡好了,白头发都多长了几根。”

  顾氏嘴上虽这么说着,脸上却只有调侃。

  贺主簿摇头:“旦夕祸福,谁又算得准。谈兄去得太早,没能看二娘长大,委实可惜了。”

  四月十九,姊妹俩和担任女方亲眷的谈家人到了奉元城外的客栈暂住。

  同一天,虞家的人再度送来了一些东西作为“催妆”。桑榆回送了些东西表示准备得差不多了。

  婚礼前一日,谈家女眷按照大邯婚嫁的习俗,派了人去虞家“铺房”,回来时看桑梓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惋惜。桑榆敏感地察觉到这些,私下里以小孩特有的好奇面孔去问,却都摆摆手说没什么。

  四月二十一,黄道吉日,宜嫁宜娶。

  谈家人很早就起床给桑梓上妆,桑榆跟着也起得很早,因为嘴甜长得又乖巧,哄得客栈老板娘大大方方地借出了灶间给她准备食物。阿爹是独子,家中也并无什么姐妹姑婶,充当亲眷的谈家人实则关系都疏远的很,桑榆担心有照顾不周的地方,一路上都一直小心应对着。

  桑榆进了灶间,踩着木头墩子忙活着做汤圆、面条和其他食物,后头进灶间准备工作的厨子看不过去,一把把小孩从木头墩子上抱了下来,洗干净手,刷刷几下就把她忙活了半天才折腾了一部分的东西搞定了。

  桑榆端着食物进房间时,桑梓正由谈家跟来的几位姑姨姐妹帮着穿嫁衣做头发。

  结婚当天的女人永远是最漂亮的。这话,桑榆现在信了。看着穿着深青色的大袖喜服,头上戴起博鬓,和其他金银花钗碧簪的桑梓,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。

  艾玛,阿姊,你长这么好看,未来姐夫他知道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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